結果下一秒，靜默的車廂便響起了吵鬧的手機鈴聲。
喬德海趕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，掛斷。
鈴聲再次響起。
當他手忙腳亂地想要再次掛斷時，藍若谷古井無波的聲音又響了起來。
“接。”
簡簡單單一個字，讓頭皮陣陣發麻的喬德海不敢不聽。
他側過身，用另一隻手掩住聽筒接通。
儘管如此，鄭秀蘭的河東獅吼依然響徹安靜的車廂。
對方怒聲責備喬德海逃避問題，並聲稱已經有人找上了自己。
“我警告你，你趕緊給我回來！否則你會後悔的！”
“你別胡鬧，我現在手頭有重要的事。”喬德海用很小的聲音開口。
那頭還在罵罵咧咧，說了很多難聽的話。
這些難聽的話，讓閉目養神的藍若谷忍不住睜開眼去窺探喬德海的表情。
只見喬德海面如菜色，咬牙切齒地說了句“你愛怎麼著怎麼著，別再煩我”，便直接撂下手機並關機。
他回頭時，一雙充滿譏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著他。
“我很好奇，你當初拋棄了小玥娶了這麼個女人，你有沒有後悔過？”
藍若谷想不通——
他那賢惠優雅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兒，究竟為什麼看上了這麼一個沒出息的男人？
最後為什麼又輸給了一個粗鄙、不學無術的鄉野女人？
後一個問題，也是藍玥至死都沒想通的。
喬德海突然愣住。
這個問題他也反覆思考過，他心裡很清楚藍玥的好，也知道自己對不起誰都不能對不起她。
可是，用鄭秀蘭的話來解釋就是：愛情本來就沒有對與錯！這輩子會遇見誰、愛上誰，一切都是命中註定。
她還說過：沒有人規定當你發現自己愛錯人之後，不許你糾正錯誤。
這也讓喬德海一直認為自己愛上藍玥是個錯誤，後來愛上鄭秀蘭是糾正錯誤。
至今，他依然這麼覺著。
藍若谷遲遲沒等到回答，卻還是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問題。
他甚至在想，倘若對方回答“後悔”兩個字，或許自己能夠放他一馬。
不為別的，就為了他那個至死都在犯傻的女兒。
可他也希望對方回答“不後悔”，這樣的話自己就再也沒有放過他的理由。
他定要為女兒和外孫女討回一個公道！
喬德海認真思考了許久，最後緩緩吐出三個字——
“不知道。”
他並沒有撒謊，因為他此時真的很迷茫。
沉吟片刻後，他又如實回答道：“我不知道自己後不後悔傷害了小玥，但我很清楚我後悔自己娶了鄭秀蘭。”
即便他對鄭秀蘭有著再深厚的感情，可那些感情終究隨著自己一次又一次被坑而消磨殆盡了。
“……”
車子在高速路上疾馳著。
在到達目的地之前，車廂裡誰也沒再出聲。
藍若谷繼續撥動著念珠閉目養神。
喬德海出神地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景緻，當那些景緻漸漸變得熟悉，他終於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。
意料之中。
他也是該去那裡看看了。
內心變得了然，不安的心也變得平靜了下來。
一切塵埃落定，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