牆壁上有飛濺的血滴。
地面也攢了厚厚一層擦不掉的血漬。
大將軍李籬不復往日的威風,被沉重的鎖鏈緊緊拴住兩臂,高高吊起。
頭髮蓬亂,夾著兩三根草杆,半垂著頭。
陸遠笛沒有帶任何隨從,她孤身一人,來到李籬面前。
乾淨雪白的靴面和滿地汙血的對比幾乎刺目。
李籬面對她,沒有畏懼,只是冷笑。
“我對你,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。你殺了我的兩個兒子,三個兄弟,連一個外姓的孩子都沒有放過。陸遠笛,你還要怎樣。”
陸遠笛望著她昔日的對手,老邁、衰頹,那個輝煌的李將軍,已經找不見了。
她忽而失去所有的興趣,厭了。
“我不恨你。”
她說。
李籬聽到這句話,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“陸遠笛,你說你不恨?哈,你怎麼可能不恨?你在外面裝成飽受欺凌的前朝公主,暗中卻狠狠報復了我李家上下,有罪的,無辜的,你一個都沒放過。你說你不恨?!”
李籬放聲大笑,像是聽到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話,笑聲中是濃濃的悲慼。
陸遠笛的語氣仍是平淡如水。
“我不恨你。若是恨,當初在軍營裡,我就不會放過你。
仇恨是一種會讓人失去理智的情感,我不恨。”
李籬止住笑聲,他像是明白過來什麼。
嘴角扯出一個哀慼又諷刺的笑。
“你和我是一樣的人。”
陸遠笛沒有否認,她的右手兩指之間忽然多出來一個暗紅的鈴鐺,裡面隱隱有一隻小蟲在爬動。
李籬認得這個東西,是蠱的母蟲。
只要輕輕一捏,母蟲死去,李籬也活不成。
大將軍沒有風光地在眾人的擁護愛戴中死去,他一生戰功赫赫,貪權是真的,護國也是真的。
李籬這回在笑自己。
成王敗寇。
“陸遠笛,你錯選了路。這條路註定越走越狹窄,一生孤涼。你可千萬別回頭。”
回了頭,滿目荒寂。
很多年後的陸遠笛想起了李籬的話,這句話彷彿一個惡毒的預言,困住她的一生。
但當時的陸遠笛沒有顧及許多。她的目標只剩下一個。
她要稱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