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,莫氣了。杜閣主只是忙得抽不了身,等他閒下來,哪次不是先來芙蓉府?”
“我稀罕這個嗎?”明芙的聲音尖利,“他買了個偌大的芙蓉府,看起來是獨獨鍾情於我。結果呢?他外面還有玉蘭府牡丹府⋯⋯他誰都偏愛,那就是誰都不愛!我跟這一屋子的瓶瓶罐罐有區別嗎?不過是他陳設在府裡的一個長得漂亮的玩意罷了!”
明芙越想就越是氣不打一出來,把桌面上的玉盤酒壺揮袖掃到地上。
丫鬟大氣都不敢出。
明芙摔了東西不夠,還要罵。
“他心裡哪裡有我?我真不明白,看似對我上心,實則我病了也不來看,生辰也自己過,有什麼事情都讓我差遣他的影衛來辦。我見他影衛幹什麼?我要見他!”
明芙的情緒起伏大,說著說著就抹眼淚哭了。
她說她從未在杜鴻身上感覺到真心,杜鴻只是把她當作一個承載他無用情緒的花瓶。在她面前,杜鴻永遠是天衣無縫、無懈可擊的假人,他的溫柔嚐起來如同嚼紙,乾巴巴的,因為那是他裝出來的。
“他只在意那個風箏,”明芙狠狠地咬住下唇,“他就是懦弱自私!他心中對她有逾越的情感,但又想要風箏做他的得力部下!他怕自己動心了,就捨不得讓人去那些最危險的地方,就不肯叫她為自己出生入死了!”
“風箏才是陪伴在他左右的人,我算什麼呢?他把我隔在圍牆之外,留給我幾叢破花就想把我打發了。他做夢!那我不如和他一起去死!”
明芙說到後面又激動起來,哭喘得上氣不接下氣,聽上去委屈至極。
陰影處,陶眠看了看榮箏的表情。
榮箏一直在聽明芙的話,從平靜到震驚,到不敢置信和自我否定。
最後又歸於平靜。
“走吧,小陶。”
她用嘴型示意陶眠。
師徒二人悄然離開了藏寶閣,這對於一個殺手和一個仙人來說都不是難事。
榮箏用布把繡雪纏好,負於背後。陶眠在集市借了兩匹馬,不只是為了趕路,也是要散散心。
他們沿著湖堤走,秋色向晚,一隻畫舫在湖中心靜靜停泊。
榮箏一直不言語,直到她看見天邊夕陽,突然道——
有點像流油的紅燒肉。
“⋯⋯”
看見陶眠梗住的彆扭神情,榮箏大笑起來,身下的馬匹受驚,飛快地向前奔跑。
榮箏沒有拉扯韁繩,而是任由它不帶目的地亂闖。
一年前的榮箏或許會因為偷聽到的那番話而張皇、茫然、難過。但現在,榮箏只想把它們遠遠甩在身後。
不去計較它們的真假虛實。
駿馬啊駿馬,你要快快地奔跑。
穿過楊柳堤岸,踏碎雲煙霧靄。
向著天地交界處,
跑吧,跑得再遠一些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