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底,不過是幻象。
這似乎是顧園最後想帶陶眠來的地方。他說這是他一手造出來的漢白玉臺,花了許多心思和工夫,一點一點去打磨。
陶眠問他做這件事有多久,他抬眸略略思考,搖頭,說不記得了。
“十年、幾十年……還是一百年,很久很久了。
時間在這裡是最沒意義的東西。”
陶眠見他如此平靜地訴說自己經受的蹉跎,心有不忍。
“顧園,”他問,“你還記得自己緣何來到此地麼?”
“順水而下,隨風而至,”顧園手中有一粒樹的種子,他攤開掌心,任由它飄向雲海、行至遠方,“天大地大,總該有我的歸處,或許這裡便是歸處。”
“歸處……”
陶眠望向四周,滿目瘡痍。當他意識清明時,任何幻術都無法遮蔽他的雙眼。
他只是希望陪弟子走著一程山路。
“這裡就是你的歸處麼,顧園。”
顧園聞言回首,深深地望向這陌生的旅人。
“此心安處……”
他只說這四個字。
兩人的交談被一陣腳步聲打斷。
陶眠背對著來者,而站在他對面的顧園先一步看清那人的臉,似乎並不驚訝。
“咦,大師兄,你在這兒。”
熟悉的聲音響起,陶眠的身體一僵。
“遠笛……”
他慢慢地轉過身,女子秀麗挺拔的身姿出現在他眼前。
陸遠笛手中提著一籃子花,望見陶眠時,她彷彿被驚到,手腕挎著的花籃砰地掉落,碎花撒了一地。
“你是——”
顧園先一步介紹。
“遠笛,這位是陶眠陶公子。”
顧園說他是在巡山時遇見這位迷路的公子,便帶他到山中賞玩一番。
陸遠笛聽完前因後果,彎腰將花籃重新拾起,含笑點頭。
“原來是陶公子,失禮了。”
她的語氣生疏,對陶眠也是記憶全無。
桃花山的大弟子和二弟子接連與師父重逢,但他們全都忘記了師父是誰。
甚至陸遠笛還記得顧園是大師兄。
陶眠心中蕩起軒然大波,但他剋制住所有的情緒,對著陸遠笛笑笑。
有了上回經驗,這次,小陶仙人對於擠出微笑這個動作已然熟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