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眠舉起茶杯,貼在唇側。聽見白朮的話,他微微笑起來。
“那黑貓身上附著了一絲商人亡妻的殘魂,但神識未開,算不得精魅,害不了人,只是會折騰一段日子。若商人狠下心來,窮盡辦法去捉,也是能把它捉到的。
可那亡妻是被商人和妾室活活氣死的,實在可憐。後二者雖然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,但也要讓他們吃吃苦頭。放心吧,經我這麼一嚇,那商人再看妾室,必然越看越像貓,不會近她的身了。”
白朮地丁茫然點頭,陶眠幫徒弟坐了一天班,胡說八道一整天,終於能有時間活動僵硬的肢體。
“走走,我們到院子裡玩去。”
秋高氣爽,陶眠帶著兩個小孩,一蛇一鶴,在墨釣軒的院中炒栗子。
栗子是從來望那裡白拿的,前些日子他跑去栗子山一趟,專程看看來望那老傢伙的死活,順便從他那裡擄走兩袋栗子。
來望近來做事總是慢騰騰的,陶眠和他說句話,他要好半天回過神。
有一天午後,他和陶眠排排躺曬太陽,眯著眼睛望天時,忽而問了一句。
“小陶,怎麼不見你那六弟子?”
說完這話,來望忽而意識到什麼,沉默下來。
陶眠的六弟子,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。
他近來分不大清過去和現在。
陶眠在山中陪他待了幾日,幫他做些雜事。來望如今腿腳不便,很多重活都做不了,陶眠便留了兩個紙人,平時照顧他。
他離開的時候,來望上一刻還說要給他送別,下一刻便倒頭睡去。
陶眠走近,用手指探探鼻息,是睡了不是死了。
他這才放下心來,離開栗子山。
圓鼓鼓的栗子在黑沙之中翻滾,很快被翻炒出甜香氣。小孩子們眼巴巴地望著,白鶴的口水滴答,尖尖的喙要伸到炒鍋裡。
陶眠用手背推著它的腦袋,它還不死心地繼續湊過來。後來是黑蛇一甩尾巴,勒住仙鶴的長脖子,將它拽得緊緊,陶眠這才能施展動作。
元鶴回到墨釣軒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。出塵的仙人,煙火氤氳的圖景,人間有味是清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