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,他又重新抬起眼簾,凝視著等待他回答的陳板藍。
“那就做到極限吧,有勞小神醫。”
陳板藍沒有異議,陶眠說什麼是什麼。
“那好,病人要留在谷中一段時間。先說好,這段治病的時間必然是勞累且辛苦的。除非中途治死了,否則我不會中斷。”
陳板藍說話直接且果斷,他這種說話風格也是從祖師那一輩傳下來的。
幸虧他們幾代師徒只喜歡在這谷中侍弄花花草草,不然單憑這張嘴,足夠他們每天挨三頓打的。
若是陳板藍面前換個人,都不能容他這麼講話。
但陶眠可以。
因為他說話更難聽。
“沒關係小神醫,徒弟要是治死了我就把他埋這裡,我隔三岔五來看看。”
“……”
這不是明晃晃的威脅麼?陶眠要是隔三岔五來這裡……那藥仙谷還能安然無恙?
最後是陳神醫嘆了口氣。
“我會盡力,仙君不必如此。”
在藥仙谷治病這件事就算定下來了。
元鶴作為最關鍵的病人,反而是這次討價還價中,最事不關己的一個。
他默默地聽著陶眠和陳神醫對他的安排,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。
他像一片隨波逐流的枯葉,水流把他推到哪裡,他就順流行至何處。
倒也不能說他患病之後自暴自棄,元鶴心裡想得明白,他只是暫時處於這種無法自控的浮沉狀態。
他想,他慢慢會考慮清楚,自己未來要走怎樣的路。
至於現在……
他的手掌向前伸,右手在前,左手在後,將自己艱難地挪動到馬車側面的座位。
腿上柔軟的毯子委地滑落,元鶴下意識地想要將它撈起來,結果一隻手不小心從座位的邊緣滑下,身體重心偏移,眼看著就要撞在車廂的廂底。
元鶴閉上眼睛,面容蒼白難堪。
這時一股無形的靈力順著轎簾的縫隙鑽進來,將他輕輕托起,把人又扶回位置。
這股靈力鑽進馬車內時,無聲無息,甚至連轎簾掀起來的弧度都沒發生變化。
彷彿是平地而起的輕風,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,為元鶴免去一場小災。
至於悄無聲息出手的那人……
他還在外面,和小神醫嘮叨,把後者煩到不行。
“小神醫,你說我徒弟身上還有什麼病?”
“我怎麼沒看出來……治療得應該基本到位了啊!我可是桃花山響噹噹的名醫。”
“要不你還是先治腿吧,剩下的你跟我商量商量,我先診斷一下。”
“……”
陶眠叨叨這麼一通,陳板藍回給他的唯有沉默。
雖說來得匆忙,但陳神醫答應下來,他們師徒二人也算順利入住藥仙谷。
等真正開始治療後,元鶴才明白,陳神醫那天說得“治療過程很痛苦”,到底是有多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