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霜落的稀稀疏疏，程染聽到小狗說著自己的名字，原本垂斂的眸子此時抬了起來，對上了他的視線。
林陰。
他說他叫林陰。
瘦削單薄的少年眼裡蒙了一層沉沉浮浮的霧氣，深沉的黑裡藏盡了那些翻湧無止息的念頭。
程染此時倒也說不上是什麼震驚又或者猛然清晰，而是一種好似終於被宣判一般的釋然，雖然這個結果看起來並不是如何的好。
程染心裡默默的算了算，按照之前林白希的年齡，林陰應該是在自己死的第二年有了林白希。
程染並非不相信這個世界是有著如何刻骨銘心的愛情，只不過這種事情的概率是真的如同滄海一粟般的渺小。
大多數人能夠將愛和性分的開，他們可以嘴上甚至是心裡對著愛的人念念不忘，直至成為無法割捨無法忘卻的白月光，可是現實生活中卻是如同普通人一般，在慾望裡翻騰，在野心裡掙扎。
或許自己對於林陰也能夠稱得上一句救贖，最後的死於他手加重了這個可以讓他念念不忘的buff，可是林陰也是一個正常的人。
他會有慾望，會有野心。
那麼這種情況下有一個林白希是再正常不過的了。
想清楚了林陰對於自己的感情之後程染又有了一個困惑。
那之前的程然呢？
與林白希一同在福利院的程然呢？
陸觀南和黎未又為什麼不曾在之前的劇情之中有過一絲一毫的痕跡？
程染心裡有著疑問，但是這些事情又不可能立刻給她一個清晰的答覆，這些念頭不過是片刻的事情，程染收回了思路，靜默了一會兒，微微點頭。
“恭喜你有了名字，林陰。”
醫院裡充足的暖氣使得人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，而外面好似雪下的急了些，那些凜冽的風順著窗戶遺漏的縫隙裡絲絲縷縷的滲了進來，落在一側，留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寒氣。
好似的歡喜，又或者是心裡忍不住升騰起甜意，林陰倒是難得的露出了些單薄的笑。
他這般笑著的時候，眉眼都未曾舒展開，總是沉了一層暮氣。
“陳阿姨沒有說你出什麼事了，我只知道你住院了，現在看你好像還不錯。”
程染點了點頭，她自己都不曾發覺她此刻對林陰的態度有了些微妙的變化，少了些刻意，甚至是假惺惺的偽裝。
“沒什麼，肋骨斷了兩根，當時疼，現在也還好。”
林陰忽的下意識的想要問為什麼會傷的這麼重，只不過這個話還未宣之於口便被隱忍了下來，他沒有任何立場知道這麼多的事情。
這麼多年的生活使得林陰很是清楚，有的時候自己的善意對於別人來說極有可能是負擔，甚至是厭惡。
他目光怔了一瞬落在程染的身上，醫院的病號服總是透著一股不祥和死板，但程染的皮相是一種秀麗的素白，好似枝頭沾了霜露新開的白梨。
一如兩個人初見時，她蒙在晌午不甚明瞭的光線裡。
“那你好好養傷。”
連一句我會再來看你的話，林陰都小心翼翼的未曾說出來。
他擁有的東西著實太少，因此總是過分謹慎到了一種卑微的地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