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血皮槭樹下,常玉娟一動不動,矚目前方,臉上掛滿盈盈的笑意。
洗浴後,她更好看了,如清水芙蓉一般,亭亭玉立,長髮在風中凌亂地飄逸著。
看側影則更美,那身影弧線圓潤凹凸有致,在黃昏中似暗非暗,似明非明,像是一副美麗的剪影。
兩保衛隊員長久地看著,把自己都看傻了,端著的槍微微下垂,嘴巴半張,眼珠子一動不動,如泥塑一樣……
這時,從鎮子裡來了一大幫人,好像是一群年輕人,男男女女的一大堆。
他們歡歡喜喜地嬉鬧著,笑語盈盈,嘰嘰喳喳。
不一會兒,一個清亮的女聲脆生生地唱起,這唱的正是眼下山裡人最喜愛的《阿哥當紅軍》:
哎呀嘞—哎
唱支山歌過山坳
山坳裡嘍不見阿哥人
細妹心裡跳得慌
摘朵白雲當茶烹
喜鵲飛來叫喳喳
原來阿哥去呀去參軍
喲嗬喂,去參軍
哎呀嘞—哎
我唱山歌送阿哥
唱罷一曲嘍淚紛紛
阿哥你去打豺狼
莫惦家來莫分心
細妹盼你得勝歸
一路山歌去呀去山口
喲嗬嘍喂,把哥迎
……
嗓子又脆又亮,歌聲甜美,悅耳動聽。
常玉娟閉上眼睛忘情地聽著,一邊聽一邊猜,這一定是方面軍宣傳隊的,因為這歌唱得純粹,專業,但少了些客家人的野性和粗獷。
他們一邊笑一邊唱一邊跳,不一會兒,迎面走了過來。
見到玉娟後,所有人驀然愣住,臉色瞬間變了,像隊列訓練似的刷地一下一齊安靜下來,誰也不再吱聲。
或許,這樣的情景在蘇區早已司空見慣,沒有人會感到驚詫,更沒有人去好奇。
因為,好奇害死貓!蘇區的形勢一天比一天緊張,內憂外患,甚至內憂比外患更要人命。
望著這一堆男男女女個個朝氣蓬勃人人灑脫不羈,常玉娟笑了,並抬手理了理亂髮。
然而,他們沒有絲毫停留的跡象,腳下的步子反而加快了許多,似乎要儘快逃離這是非之地。
或許是因為害怕,更亦或是因為憎惡。因為革命是純粹的,山溝溝裡的馬列主義早已過時靠邊站了。
他們越走越快,見玉娟看了過來,更加快了步伐。到最後,一個個都一溜煙地小跑起來。
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,常玉娟神態安詳,始終靜靜地注視著,直到他們最後消逝在薄霧似的暮靄之中,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。
之後,她才將目光轉向保衛隊員。然而,那兩人也在發愣,似乎忘記自己正在執行任務,直到人群走遠看不見了,他們才回過頭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