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日的陽光烘得脖頸熱滋滋的,裙子上的咒語和陽光做著完全相反的努力,把熱量散發出去。
歐根妮的胳膊被斯內普牢牢抓住,接著整個人如同一隻內裡塞滿棉花的玩偶似的,被隨從顯形的咒語裝進逼仄的空間裡,五官緊緊貼著一層壓縮袋似的無形薄膜,壓力從各個方向趕來,擠著口鼻。
短暫的幾秒鐘後,受擠壓的不適感很快消失,可是明媚的陽光也不見了。
四周黑黢黢的,根本不像白天。
到了什麼地方?
幾步之外有塊昏暗的方形小窗,兩三縷光線從遮擋方形的那塊布料的破損處投進屋裡。
歐根妮的臂膀被鬆開了。
一點火光從身旁的魔杖裡射出,點亮了從天花板上垂落的燭燈。
她仰頭看去,頭頂古舊的燈架怪怪的,像是很久以前被什麼東西砸中過,然後一直沒人願意修理,就這麼歪斜著掛在那兒。
燭光帶來的光圈很勉強地照亮它下方的沙發和扶手椅,斯內普瞥了她一眼,想起什麼似的再次抖了下魔杖,讓昏昏欲睡的蠟燭燃起明亮的光。
帶著一股黴塵味的空間內,那幾面暗色的書牆終於被照亮。
與此同時,驟然亮起的燭光驚擾了生活在這裡的小動物。
蜘蛛的“空中別墅”被蠟燭的火苗燒沒了一室一廳,它驚慌地垂下絲逃離小型火災現場,左右擺動的絲線擦著歐根妮的耳朵眼看著就要蕩上肩頭。
蜘蛛被及時地彈飛了,它落地後倉皇逃走。
歐根妮低頭看看周圍,蜘蛛網不止分佈在頭頂的吊燈上,牆角、椅子和桌腿之間,隨處可見的網。
看起來那些蜘蛛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房屋的主人,通過門窗縫隙誤闖進來的蒼蠅和飛蟲為蜘蛛們提供食物。
“教授?”
“嗯?”
“您有多久沒來過這個地方了?”
“多久——和你見過我的時間一樣長。”
“哦,將近兩年了,難怪。”歐根妮走近那扇僅有的窗戶。
給需要打掃的房間開窗通風,像是某種寫在基因裡的東西,屋內的黴味急需散一散。
斯內普看著她把短窗簾拉開,梯形的陽光淡淡地撒進來,在明亮的蠟燭下居然顯得微不足道,“如果是我,就不會想要打開它。”
歐根妮的動作隨之停住了,手邊的窗框被不明黑色包漿黏著,木框與磚牆之間細窄的縫隙中鑽出難以描述的氣味。
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聞到這類味道,或者說比她有生以來聞過的任何汙染都嚴重。
壓抑的小窗外,是更壓抑的環境。
黑色河水橫在生鏽斷裂的欄杆後方,她幾乎驚訝這種河流旁還能長出瘦弱的雜草,病態卻活著。
巨大的煙囪聳立著,遊蕩的霧氣低低地壓迫著沿河那一排排破舊矮房,把本來就稀少的陽光吝嗇地擋住大半。
高低不平的路面鋪著有許多缺損的卵石,坑坑窪窪,石頭與石頭之間淌出汙漿,大大小小的垃圾填補了一些水坑。
烹飪過度的炸魚薯條焦糊味與河流的工業臭味混合在一起,順著河邊微風鑽入鼻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