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欲竹抬腳邁過門檻,卻在即將跨過去的時候被橫木絆了一下,若不是宮遠徵眼疾手快抓住了胳膊將她帶了回來,只怕是必然會摔個狗啃泥。
半邊身子踉蹌了兩下,身體的重量多半也是壓在了身邊的少年身上。
宮遠徵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就這麼提溜了下去,臉上卻還是露出了點不太好看的顏色,嘴比腦袋快一步對著她指責道:“你在想什麼,連走路都走不利索了,是不是平地都能讓你摔一下?”
說著,那隻握住她手掌的加深似的握得更緊了些許,連帶袖口的布料一同抓在手心。
“……”
文欲竹一頓,不再像先前那般嘗試去甩開他的手,來惹的這人不高興平添糟心事,卻也是事出反常的心平氣和同他說:
“你哥雖然沒明說,但他也很明顯不想讓你跟我有太多的牽扯,更別說定親一事。”
宮遠徵似乎覺得她有些小題大作了,“那你就不能讓他對你的態度做出改觀?”
文欲竹反問:“如何改觀?”
“類似於收收你的計策心思,老老實實履行……宮主夫人該做的事情。”
說到後半句,少年的嗓子像是被什麼噎到了似的停了一下,末了又低聲嘟噥地將話說了個完全。
“……”文欲竹看著那雙透著亮光的杏眼,疑惑道,“我為何要那麼做?”
“喜歡我的人也好,不喜歡我的人也罷,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,只要不會將他的情感強加到我身上,便與我沒有一分錢關係。”
宮遠徵結結實實被她這句話給嗆了一下,“你還真是好大的口氣,先前難道沒人說過你很自以為是嗎?”
她搖了搖頭:“沒有,不過,這也許是世俗染多了的緣故吧。”
酒客也好,粗俗不入流的流氓也罷,即使沒錢買得起她一曲,偶爾站在樓閣之上,也是能夠聽見下面的男子談話聲。
說她矜持,說她不懂情味,明明身在萬花樓活的卻像個未削髮的出家尼姑,偏偏靠著這煙花之地為居,有家還不能回,文家不要她。
宛若一隻喪家之犬。
熱酒下肚後的瘋言癲語引得懷中的女子嬌羞的笑著,咯咯的笑聲在偌大的廳堂之中尤為響亮,甚至毫不避諱的抬眸,對上那張冷若冰霜的面孔,近乎挑釁。
當然,雖說自己事後下樓分別將二人潑了一臉酒水,文欲竹也是不能倖免的被樓主叫去好生數落了一頓。
長期身處花天酒地的場所,染上些許世俗之氣也是難免,文家老頭嚴明禁止她入門認祖歸宗,實際上也是嫌棄她是勾欄琴女生的孩子,覺得她血脈不純正,血液骯髒而已。
並不是說活著就能回家,就跟她知道容貌漂亮不能當籌碼一樣。
就連尚未言明的宮尚角,估計也是覺得她會帶壞宮遠徵,才會對她沒什麼好臉色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