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中。
宮人帶她到了一處小偏房,大部分時候起居郎都會呆在這裡,記錄天子的言行。
當然,偶爾有妃嬪來伴駕,自然是不能記的。
不然:某日,帝閱奏摺,召某宮妃侍墨伴駕……這不妥妥昏君嗎。
許玥邊整理手中的文稿,一邊感慨:大佬不愧是大佬,這四書五經裡的句子還能這樣用來罵人,不是學透了的,被罵了都反應不過來。
日夜薰陶之下,連武將都習慣了,文臣罵他們都聽的出來了。
片刻之後,宮人來宣。
讓起居郎帶上文稿面聖。
許玥從容起身,只將厚厚一疊文稿拿上,就跟上宮人進了內殿。
剛彎下腰行禮,就聽上首帶笑的聲音:
“朕賞的點心和茶水好不好吃?”天子興致勃勃的問,餘侍郎嗜好糕點不是一個秘密,作為徒孫,應該也有相似之處吧。
而且他這位起居郎才十八歲,二十歲及冠,說起了還是個少年人。
這個年歲,差不多都愛甜。
精神緊繃的許玥:……召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?
天子當然不會這麼無聊,聽許玥答了好吃之後,敲了一下桌子,讓她將文稿呈上來,隨意掃了一眼。
出乎意料的很詳細。
但是,許愛卿,你連工部韓尚書罵別人“老狗”都記下來幹什麼?
這樣想他就這樣問了。
“啊,不是言起居郎要詳細記下臣子對答嗎,微臣有所疏漏,請陛下恕罪。”許玥聞言一驚,起身告罪。
“起來吧,你只不過盡忠職守,又有什麼罪過呢。”
天子手上不斷翻閱文稿,試圖找到類似的話,和記憶裡的場景一一對比,心裡真是好不爽快。
哈哈哈哈,原來朕沒聽清的那句是這樣罵的啊。
看完了意猶未盡的抬頭,對許玥道:
“起居郎第一日應該是由前輩帶著,慢慢適應,往往要過半月才能獨立辦公,這些小門道你不知道才是常理……問一問,今日本該是誰?”
後面半句話是對大太監說的。
大太監才走了幾步,又被叫回來了,天子無趣的擺手:
“罷了,便是問清楚了,也一定有個挑不出錯的理由,朕懶得聽。”
許玥聽到這裡,還以為陛下就要罷手了呢,誰知,下一秒她就推翻了這個想法。
“既然有事,朕體恤臣下,讓這位輪值的起居郎暫休息個半年吧,不用入宮輪值了,由許愛卿補上即可。”
輕描淡寫的吩咐完了之後。
天子才想起來什麼似的,問許玥願不願意。
“微臣必不負陛下重任。”
許玥心跳如鼓,這就是一國之君的權力,金口玉言,這位被斷了前程的起居郎比起自己陪駕的時間長久了不知多少。
可天子想要發落的時候,一瞬的猶豫都沒有。
望前車之鑑,豈能不心有慼慼。
天子點了點頭:試探人可以,但伸到他的眼前了,就是越過了界。
…………
一日當值結束之後。
許玥出宮歸家,便讓觀書備了熱水沐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