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初九,天晴。
許玥才下了馬車,抬眼就見宮門前不少早到的貢士,紛紛朝自己看來。
眾多目光或善或惡,難以分辨。
人群中,李景淮朝著許玥招手。
時間還早著呢,兩人便找了一個較僻靜的地方側身站著,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,忽然,李景淮正色開口:
“……呼,不瞞你說,這次殿試我也算是運氣極好了,本只想著為祖母施粥祈福,卻不想佔了這個便宜。”
他想起自己看到題目的狂喜和不可置信。
自己寫完了文章出宮門的時候,手心佈滿了汗水,肌肉都是痙攣的,心跳的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似的。
而且,這件好事他不知為何與其他人都未說過。
此時見到了許玥,卻想一吐為快:
“……也是因為有了期盼,所以現在才患得患失吧。”
許玥風輕雲淡的道:
“十年寒窗無人問,一舉成名天下知,表兄有此機緣,乃是上天賜下的,又不是平白奪了什麼,人人都想著金榜題名,可不止表兄一個。”
天上掉下了一塊餡餅,吃了就好了。
“是啊。”
李景淮應了一句,目光望向眼前的許家表弟,一別經年,這輪年幼時輝煌的明月不僅沒有落寞,反而越發皎潔明亮了起來。
小三元、解元、會元……
他是真心希望這位表弟好,可是狀元也只有一個啊!
原本沒想那麼多的。
偏偏自己有了這樣一番機緣,高高在上的狀元寶座,似乎離得也不那麼遠了,伸一伸手似乎可以夠到……
不等李景淮沉入思緒之中,悠長的銅鐘聲響起。
宮門大開。
…………
太和殿殿之前,一排排的鑾儀衛手舉旌旗、令牌、禮器,每隔一米的白色方磚,成為了他們站位的基準點。
旌旗蔽天,氣宇軒昂。
大殿兩邊廊下,宮中樂部奏韶樂,平和、清淡大氣的樂聲響徹天際。
飛鳥不敢落下,在上空盤旋。
王公和閣臣站在丹陛之上,其餘文武百官按品級分列兩旁。
許玥領著貢士們一步步走了進來,抬眼望向眼前莊嚴肅穆的場景,手指微動,巨大的儀式不僅讓人緊張,也令人越發的心潮澎湃。
貢士還未入朝,只能站定在文武百官之後。
不多時。
殿門大開,天子頭戴珠冕,身穿正式的龍袍,威儀萬千。
“傳臚大典開始!”
禮部傳令官高呼一聲,樂聲大作。
此後還未宣佈名次,有鴻臚寺卿站在天子右側,以示代天子宣《制》,不長的宣讀過去之後,其後退一步。
開始唱名。
所有貢士都激動了起來,許玥也不例外。
“二甲第一,傳臚,方文修!”
第一個點名的不是狀元,而是二甲第一的傳臚。
被選中的人聲音不管如何都是洪亮出眾的,絕不至於聽不清楚,甚至聲音之大,如同驚雷乍起。
讓許玥心想好大的肺活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