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眠掠過她身側,站在緊閉的殿門外,停駐。
他的兩手扶上門扉,微微闔了下眼,才將其推開。
老舊的木門咿呀作響,掀起幾縷落塵。殿內幽深黯淡,唯有黃昏的光順著窗子的縫隙傾瀉。
陸遠笛就側坐在窗前,褪去龍袍,換回她最初離開桃花山時的衣裝。
陶眠推門而入時,她收回遠眺的目光,望著門口佇立的仙人。
“你來了。”
陸遠笛的眼睛彎起來,衣著素雅,恍若當年。
他們師徒二人遙遙相視,一坐一立,中間被夕陽的光暈隔開,彷彿尋回了故去的日子。
“這件舊衣我一直留著,”陸遠笛從那張破舊的椅子起身,略抬起兩臂,轉了小半圈,“有幾處被利器割壞了,我找手藝好的繡娘補齊,是不是半點看不出來痕跡?和從前一樣。”
陶眠仍是不言。
陸遠笛嘴角的笑意凝滯,收回了手,垂落在身側。
她似是無奈,輕搖著頭。
“哪裡還能和從前一樣呢。衣不如新,人也不是原來那個人了。”
“遠笛,”陶眠終於捨得開口,說了第一句話,“清瘦許多。”
陸遠笛心間一湧,眼淚險些墜下來。
不問她為何淪落至此,不問她萬般算計又是何苦,只是關心她消瘦了。
她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,視線重新轉回窗外。
“宮裡送來的飯味道尚可,但我近來胃口消減,不願意吃罷了。”
陶眠輕嘆。
“即是不願留在這裡,不如隨師父回山吧。”
“小陶還願意放我回去?”陸遠笛含笑,“當初離別時,我可是信誓旦旦地說,要燒了你的山。”
陶眠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師父準了,讓你燒山。”
陸遠笛的眼眸微晃,長睫如蝶翼翕動,連呼吸都變緩了。
她的眼中有一瞬間閃過深沉的痛苦,又被剋制掩埋。
纖長的手指隔空點著對面的椅子。
“小陶,陪我敘敘舊吧。”
陶眠走近,坐在空椅之上。
陸遠笛說宮裡沒有好茶好酒,怠慢了你。仙人搖首,叫她不必介懷。
師徒許久未見,有很多很多的體己話要聊。幾乎都是陸遠笛問,陶眠答。
陶眠說山中的桂花開了,秋果也成熟。兩個徒弟整日吵來吵去,互相往對方身上扔柿子。好好的柿子,師父一個沒吃,全被他們糟踐了。院子裡到處是柿子的甜香汁水,小孩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