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人拿它沒法子,最後叮囑一句“別和大鵝打架”,就推門出去,披星趕路。
等屋門咯吱關上,那條裝鬱悶的蛇忽而把被子挑出一條縫,探頭探腦。
它在床上游著,來到床邊,無聲地掉落。
在地面陰暗地蠕動一番,最後追隨著陶眠的腳步,也離開了桃花山。
等陶眠趕到阿九的住處,發現這條蛇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面前,吐著信子打招呼時,他嘴角一抽。
“你要是把出去玩的這股執著的勁兒用在修煉上,超過我水平這種事指日可待。”
“嘶嘶。”
大蛇吐了吐紅信子,像小孩做鬼臉。
阿九平日起居都在玄機樓,這裡有一層是專門為她準備的。
寢居、茶室、琴房、劍屋……一應俱全。
這些房間阿九並不每間都青睞,她只喜歡和那些冷冰冰的武器在一起。
於是陶眠此刻在劍屋品茗,一柄關公刀就在他側面,刀尖正對著他的腦袋。
挺好,怪辟邪的。
陶眠面不改色地飲下小半杯茶,阿九就在他對面,將一封保存完好的信交給陶眠。
“這是薛瀚讓我轉交給你的。”
“又是信,”陶眠鎖眉,“我是他的筆友麼?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。”
阿九溫溫柔柔地笑,給他把茶杯斟滿,叫他消消火氣。
“信我還沒拆封,你拆開看看呢,說不定在裡面就寫了他何時歸來。”
阿九的聲音有讓人沉靜下來的魔力,陶眠穩了穩心神,用一把薄如蟬翼的青銅匕首,將信裁開。
是薛掌櫃親筆寫就的,龍飛鳳舞。
這封信其實是寫給阿九和陶眠兩個人的。
薛掌櫃先問陶眠可否安好、阿九的刀劍生意如何,又說讓阿九幫陶眠管管他名下的鋪子,仙人淨算糊塗賬。
薛瀚的信一如既往言簡意賅,沒有說到太多關於他自己的事。身為摯友,陶眠和阿九都清楚這就是他的性子。哪怕是面對朋友,薛瀚也很少傾訴。或許只有在大醉的狀態方能敞開心扉,但薛掌櫃近些年的酒量又是越來越好,想從他那裡聽到些真心話更難了。
陶眠偶爾會懷念當時在他背上那個病怏怏的小孩,如今和長袖善舞的薛掌櫃相處久了,當年他那副不屈又倔強的模樣,在記憶中反而漸漸變淺淡化,成了浮在水面上的泡影。
仙人頓感惆悵,黑蛇卻在他感慨之時,飛速伸腦袋,偷喝他的茶。
“……”
勇敢無畏的大蛇被仙人在頭頂彈了一記,吃痛、不屈,隨時準備再偷喝一口。
阿九定定地望著這條靈活敏捷的黑蛇,不知在想些什麼,想得出神。
“阿九,怎麼了?”
陶眠關切地問。
這條蛇給了阿九無比熟悉和親切的感覺,很難想象一條蛇會讓人覺得親近。
或許是她多心了吧,它看上去……有些呆傻,遠不如薛瀚那般精明。
阿九也伸出手指,黑蛇乖順地用腦袋蹭蹭她的指腹,聽話得完全不像一條蛇。
山裡蹲的陶眠好不容易到人間一趟,阿九便多留了他幾日,讓他多出去走走,四下逛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