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行遲在朝中事務纏身,府裡都由元夫人一手掌管,包括對一雙兒女的管教。元行遲知道元鶴的處境不好,他曾私下與元夫人聊過,每次妻子都答應得好好的。
但除了元鶴一天天地安靜沉默起來,似乎什麼都沒變。
元行遲對著陶眠懺悔,他確實對元鶴元鹿關心得太少,今後他會多給元鶴關愛。
陶眠等他悔過,聽他信誓旦旦地保證,待對方收聲,他才緩緩地搖頭。
“你只是在敷衍我,也是在敷衍你自己,行遲。”
陶眠不再用目光給元行遲壓力,他的眼神瞥向書案後面的那堵牆,牆上有元日的畫作,是一枝孤梅。
“你可知你的父親元日,小時候曾患有謇吃之症。”
“這……”
元行遲露出震驚錯愕的神情,在他的記憶中,他的父親是朝堂上敢諫敢諍的元相。聽家中的老僕人說,當年元大人尚未中狀元時,在京城就已經是有名的辯士,博古通今,才華橫溢。
陶眠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,他們瞭解的都是出山後的元日,只有仙人和故去的五弟子還有蔡伯才知道,元日是怎麼一步步走出桃花山,走向高位。
“你爹小時候是個彆扭性子,一生悶氣就不說話。他有口吃的毛病,問過大夫了,要我們這些陪在他身邊的人,多和他講話,講什麼都好。
有時候為了撬開他的嘴,讓他跟我們多說兩句話,可太難了,想盡辦法。跟元日說話不能太快,不然我的語速就會調動起他的,說話快了,就要結巴。
但又不能太慢,這個毛病讓元日心裡很難受,我們不能這麼早就讓他的世界變成正常和不正常的,讓他把自己劃歸到不正常的那一邊。
看似平常的一句話,都是我們小心翼翼,在心裡過個幾遍,斟酌後才說出的。
行遲,我說這些,不是要向你炫耀我如何成功。我也曾一起帶大兩個徒弟,也曾犯過無法彌補的錯誤。
正是因為追悔莫及,才要規勸你幾句。元鶴元鹿都是敏感的孩子,本性不壞。我這話或許不入耳,但親人和仇人的界限,從來都是不分明的。別因為我們的過錯,將兩個無辜孩童推向深淵。”
陶眠說了他能說的,他看著元行遲懊惱的臉色,一字一頓說得清楚。
“如果你自認為捉襟見肘,那就送去我桃花山一個。留在桃花山的那個,不勞你們夫婦操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