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觸到眼前人略帶詢問的眼神,那羅延不自覺的一頓,竟微移開了眼,不妨走心的話從口中禿嚕了出來:
“如此,許大人何必愁眉不展,舊人已逝,不該沉溺悲傷之中,還是早早放開心胸為佳。”
話一出口,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——
糟糕,自己這話好像有點出格,聽說大周人來往最講究含蓄,會不會不太適應?
豈止是不適應,簡直是冒犯了。
這邊,許玥早就注意到了這位氣勢洶洶好似尋仇一樣的胡蠻王子,也不出奇,年輕氣盛總是會出格一些。
她卻也不怕什麼。
還在閒閒的想,這位王子是想和她說些什麼,卻不妨聽到了這樣的話。
有些話,親近的人來說是安慰。
可不熟悉甚至敵人來說,就是一種嘲諷了。
隔著殿中明亮的燭火,清貴文臣神色一冷,寒意大盛:
“下官自認與殿下素無來往,今日是第一次相見,殿下何來此言?莫不是喝醉了酒意識不清了。”
眼前人沉默了一會兒。
旁邊擺放的燈燭跳躍了兩下,光影搖曳,那羅延心臟重起重落,力度急促的好像要跳出胸腔一般:
“怎能說素無往來,只說我自個兒,早就仰慕許大人了。”
“都說大周人傑地靈,我見到許大人之後,才知道這句話不假……至於喝醉,這裡的酒好喝是好喝,卻醉不了人。”
“醉人的不是酒……是人。”
不知多少關注這邊豎起耳朵的人,聽到這句話後噴出了酒水,用一種勇士的目光看向那羅延。
又驚訝,又激動。
無聲吶喊,啊啊啊啊,這,這個蠻人王子是在調戲許大人嗎?
那羅延不等眼前人回應,濃黑的長眉微揚,眼角眉梢俱是笑意,匆匆補上一句:
“是小王孟浪了,言語無忌,便為許大人以酒賠罪。”
說完,他伸出去握住桌上酒盞,誰知用盡全力,竟也不能動搖一分半分。
那羅延驚異的望過去。
就見另一邊,輕巧搭在酒盞上的素白的手指,那麼纖弱優雅,卻無人比他更明白其中蘊含的力量。
馬上可開六石弓的力氣,竟毫無還手之力。
“既然是醉後狂言,殿下又有什麼可賠罪的,”
許玥冷淡的開口。
“這酒,還是不要喝的好。”
那羅延不以為意,或者說,心上越發熱氣上湧,鬆開手幾個跨步就回到了自己位置上,含笑仰頭喝了一壺酒。
朝許玥的方向點頭示意。
意思不言而喻。
曉得這位殿下性格的人,此時像見了鬼一樣望著他。